诊所是间普通的门市房,大概能有二十多个平方,靠大门一边摆了几把凳子,窗户根下两张床,天棚上嵌着帘子的滑道。侧墙开着一扇刷着白油漆的小破木头门,上面用红漆写着“药局”两个字,药局前挡着一张小号写字台。
我们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大夫。屋里有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陪着六十多岁的老娘,一个白发苍苍的干巴老头,还有个小媳妇抱着一生日左右的大胖小子,想给孩子肚脐上贴膏药。
堂哥挺随我大爷的,在十里八村算个小泼皮,跟谁都认识。他见到汉子,嬉皮笑脸的一拍他肩膀:“咋的了,大牙,又来看痔疮了?”
汉子见到是他,咧开嘴,一口奇形怪状的牙齿从嘴里朝四面八方伸了出来:“少放屁,我带我娘刮痧呢,你尿出不尿也找大夫看来了?”
堂哥往身后一指:“这不陪我老婶儿过来看看胳膊嘛。这是我老叔,这是我小弟。”
没想到大牙人长得粗鲁,举止还挺得体,他先跟我爸握握手,又对我妈说:“老婶儿,我跟你说,老宗大夫真比城里大医院强,你算来对了?”
我妈听后挺惊讶:“这大夫也姓宗啊,太巧了,跟我是本家。”
大牙卖好的说:“那感情好,都是自己人,一会让他别收钱了。”
话音未落,一个头戴白帽身穿白大褂的老爷子,端着乳白色蓝边的搪瓷托盘从药局里出来,托盘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他听大牙跟我妈臭贫,插了一句:“你上我这儿瞎大方啥呀?你要真这么敞亮,麻溜儿把你该我的药钱给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