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送了些糟鲥鱼给酒肉朋友应伯爵,应伯爵就命老婆将其劈成窄块,用原旧红糟儿腌着,搅些香油,预备他早晚配粥吃。或有客登门时蒸一块来吃,也很体面。再次说明,糟鲥鱼实在珍贵,拿来做粥菜、蒸菜,都能显出体面。
西门庆也吃家常菜。一日,画童儿用方盒端上四个小菜,又是三碟蒜汁、一大碗猪肉卤,让大家配面吃。对于山东人家,大蒜猪肉打卤面很家常,很有生活气息。各人自取浇卤,倒上蒜、醋来吃。应伯爵和谢希大两个寄生虫一口气吃了七碗,吃完没忘大赞:“今日这面是哪位姐儿下的?又好吃又爽口。”“这卤打得停当……”毕竟他们也就这点儿能耐,多夸几句,可满足西门庆的虚荣心。
打卤面自古以来都是在卤子上见高低。明朝时能用猪肉打卤,配蒜配醋,已算高级了吧?
应伯爵等人吃完了面,知道自己吃了蒜嘴里有味,又要来温茶喝,怕热茶“烫的死蒜臭”。连吃带喝,样样不少。之后黄四家送了四盒礼来:一盒鲜乌菱、一盒鲜荸荠、四尾冰湃的大鲥鱼、一盒枇杷果。应伯爵见后抢了几个吃,边吃边递了两个给谢希大。临了应伯爵不忘夸赞西门庆,说他吃的、用的,别人都没见过——西门庆好像特别好奉承,李瓶儿、应伯爵等人只要夸他“你吃的、用的,别人想都想不到”,他就很是得意。毕竟奢侈品嘛,就讲究个稀缺性。但细看,的确奢侈:乌菱与荸荠不罕见,但都是新鲜的,就难得;四尾冰湃大鲥鱼更是不得了。后来西门庆在书房赏雪,就让应伯爵尝了“做梦也梦不着”的玩意儿——“黑黑的团儿,用橘叶裹着”,却是用薄荷、橘叶裹的蜜炼杨梅,叫作衣梅。酸甜可口是必然的,而且味道应该胜过话梅:话梅是腌的,讲个咸酸,应该不如衣梅适口、甜润。这就算是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