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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命运之凄凉沉郁肇始于泰初之时?
——确乎如此。此即是说,就人之意识生活产生于泰初而言。然意识生活意味着普遍存在之人化。精神在时间流变里显现为自然界之产物,甚而可谓是副产物,但自然本身却永恒伫立在精神之中。
不同时代,不同世界赋予两大原初词之对立以不同名称,但它却以无可名状之真实而蕴涵在创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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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坚信人类初期曾有天堂?
——无可置疑!纵使天堂犹如地狱(我在历史的沉思中所返还的那一时代肯定充斥着狂暴强横,伤悲大痛,苦难折磨,野蛮愚昧)。
洪荒之时,人之关系经历绝非一帆风顺,舒适惬意,然则他宁可遭受威逼生存的强暴而耻于为无穷琐事常戚!前者开辟通往天主之长衢,后者掘下直抵虚无之深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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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探求两大原初词时代的景况,初民仅能提供浮光掠影的消息。因为,即使我们能完全接近他们的生活,其也仅可寓言性地提示早期人类真实的人生。而从孩童身上,我们可获致更完满的情况。
我们已洞若观火地瞥见:原初词之精神实在产生于自然实在。“我—你”源于自然的融合,“我—它”源于自然的分离。
母腹中婴儿之人生乃是纯粹自然之相融,身体朝夕相接,生命相互奔流。婴儿的生命地平线形成之时,其似乎奇妙地伫立于又脱离于承负它的母亲之生命地平线,因为他并非仅只栖息于她的子宫内。此相融深蕴着宇宙性。“人于母体洞悉宇宙,人离母体忘却宇宙”,这条犹太教神秘格言可谓是对远古铭文冥濛的诠释。此融合化身为幽潜之渴念而隐匿于人心。有人把精神与理智混为一谈,将其视为自然之附庸,但它实则是自然最绚丽的芳卉(尽管它极易遭受种种疾患的摧残);在此类人眼中,这种渴念不过意味着人蕲求回归,但它实则是人仰慕宇宙汇融,希望勃发为精神之今生与其本真的“你”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