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贾雨村与裘良未能捕获冯紫英等,裘良也未与贾雨村商量,就从死牢里提出二男一女,以冯紫英、陈也俊、抱琴的名义斩了,布告各方,宣示太平。城里茶楼酒肆,依旧热闹非凡,街巷里提篮卖芍药花的,吆喝声甜。无人敢在茶楼酒肆谈论逆案,就是深巷小户,窃窃私议的也不多见。城外乡村野店,渐有斗胆议论朝政者。再远,如鄞溟县酒楼里,则有那放肆之徒,居然借着酒劲儿,胡乱议论起来。那冷子兴携周氏,就隐匿于这鄞溟县,那日在酒楼上倚窗独饮,听旁桌那边几个商贩恣意谈论。有个道:“你们那里知道,此次圣上春狝,竟有大故事在里头!那六宫都太监图谋不轨,被圣上一刀两断了!”另一个道:“那元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叫抱琴的,跟那夏太监不干净,事发后逃走,故有画影图形缉拿。”再一个就笑:“太监腿下没那玩意儿,宫女如何跟他快活?”有个又道:“你们懂得什么!原是那北静王要篡位,画影图形缉拿的那两个公子,皆是拥北王的!”底下也分不清是那位在驳那位,那位在跟那位抬杠,总而言之他们拿那话茬下酒,越聊越欢。冷子兴侧耳倾听,虽知其中谣言居多,亦可从中捕捉若干真相,那正是他亟待知晓的。一个说:“确是出了大逆案。前两天,那史家,原有两个侯,削了爵,且关起门来逍遥,等候枯木逢春,那知圣上下旨,将两处皆抄家流放,更惨的是他们那侄女儿叫什么云的,嫁了个姓卫的,说是叛贼,连夜给薅走了,那卫宅更被抄了个底儿朝天。”一个道:“可不是真的。跟那史家有关系的,王子腾他们家,也是抄家。还有神武将军冯家、锦乡伯韩家,梅翰林家,也给抄了。”一个道:“更有那宁国府、荣国府,这回连根拔了。府里的人直到抄家的锦衣军冲进去,才明白他们那元妃娘娘早嗝儿屁了!圣上真是摧枯拉朽,雷霆万钧!”一个问:“那荣国府两个主儿,大老爷贾赦早就褫爵枷号,二老爷贾政也早听说交忠顺王管教,只是那宁国府,不是一直没他们事儿么?却怎么也被抄家治罪?”一个道:“这回那贾家宁国府倒是首罪,说他们早几年死的那个秦可卿,明面说是什么营缮郎从养生堂抱养的弃婴,其实是那义忠亲王老千岁的骨血,因义忠亲王当年坏了事,藏匿到宁国府的!”有个驳:“可是大嘴造谣想吞天!那亲王家生产,都要到宗人府登记的!你可拿得出名录玉牒来给人看?再宫禁那么严,纵想偷运出宫,又如何运得出去?”一个辩:“正因坏事时落生,才起藏匿之心的么,既然是偷运出去,当然未上名录没有玉牒。要说宫禁森严,运不出去,那怎么有《赵氏孤儿》《狸猫换太子》等戏文?就是圣上也看这些个戏文的,虽说必是添油加醋渲染过,究竟古时候有过那样的事情,今人学那古人,冒险而为,也是能的。”一个道:“藏匿皇家骨血,那是死罪,谁愿去犯?”一个道:“当年既有程婴、陈琳,如今也未必没有那样的人。况听说义忠亲王得势时,宁、荣二府与其过从甚密,或碍于情面,或竟真有情谊,或是为了日后义忠亲王再好起时图报,都可埋下此段孽缘。”一个又道:“实在那年秦可卿的丧事奇怪,不过是个重孙媳妇,就算宁府自己愿意铺张,怎的那四王八公都领头跑去祭奠?光那路祭的棚子,就搭了几里路长!”一个接上去道:“我正是作席棚生意的,那回真赚了个满钵满碗!真盼那家再死个养生堂抱去的弃婴,再赚个满缸满池!”一个抬杠:“若说那秦可卿竟是圣上一个堂妹,真把我牙笑掉!”一个就道:“那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亲从禁中鸣锣张伞去与祭,难道是他自己一时兴起?大明宫本是太上皇日常居住的地方,可见太上皇让他去的,圣上最孝顺太上皇的,因之那戴权也就是圣上允他去的。圣上如此,必有道理!”一个又道:“那如今怎么又算起这笔旧账来了?”一个道:“我兄弟可是当官的,他说那邸报上,对荣国府两个老爷,罪名坐得实在,那贾赦是藏匿罪产、交通外官,那贾政亦是藏匿罪产,又唆使儿孙咏诗颂赞那姽婳将军,影射当朝不仁。对那宁国府贾珍,却语焉不详,只斥他大逆不道,却并未提及秦可卿之事。”一个就说:“如何?可见藏匿义忠亲王骨血之说,实乃齐东野语,入不了正史的!”一个道:“你们这些议论可不是妄议朝政么,小心拉出去杀头!就是什么春狝遭袭云云,邸报上既无,便绝无此事!放着太平日子不好好过,且在这里鸡一嘴鸭一嘴,活腻了是怎的?”几个人遂改谈金钱风月,喝的烂醉。冷子兴潜回所赁住处,将所听到的京中消息择要选真讲出,那周氏便急得干哭,道他父母必遭或打、或杀、或卖的下场,要冷子兴回去设法营救,冷子兴道:“那不是飞蛾投火么?我自己尚有扇子一事,谁救得了谁?看这架式,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这地方还是不够远。”第二天便带那周氏往更南处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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