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房里,我拨了单位办公室的号码,接通后那边的人却说方主任上厕所去了。等了几分钟,我都急死了,毕竟这是私人电话,要由肖姣从工资里往外拿电话费,所以方主任终于拿起话筒时,我一句客气话也不说,直截了当地问他找我有什么事。方主任并不着急,先来一通导语,说明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接到一个南京打来的电话,又是在如何的情况下用纸和笔将电话内容记下来,所有废话都说完了,他才告诉我,说我的一个表妹在南京那边出了车祸,伤得很重,要做手术。他将对方要求我五月十一日前务必赶到的话重复了三次,并说对方也重复了三次。
我问他还有别的事没有。
他刚说过没有,又连连说有,中午他在湖北电视台的节目里,看见我和几个人深更半夜在峡江上的一条小船里唱歌,让人觉得太过瘾了。他要我今天晚上再看湖北电视台的节目,一般情况下,他们会重播。方主任最后问我青滩的姑娘漂亮不,他不知从哪儿听说,居然晓得“青滩的姐儿泄滩的妹”,不过他说反了,青滩的姐成了妹,泄滩的妹成了姐。
肖姣屋里从上到下都用白纸糊得不留一点缝隙,使得它同青滩其他的房子比较起来,多了一些纯洁素静之气。白墙上挂着几幅放大的彩色风光照片,背景中总出现两个老人的剪影。男的是屈祥,他无一例外地总是蹲在峡口的那块巨石上。至于女的,我想应该是桃叶了,特别是那巨大的逆光照耀着一片橙树林,浑圆的橙子,全变成了日食中的月亮。老人的一缕长发飘忽其间,成了天边的一抹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