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研青只当张氏又来淘气,只是驱逐她。张氏很对付了一回,才得与柳研青联榻夜话,喁喁细语地直讲了半夜。柳研青哪里肯听?张氏再三叮咛:“新婚那天,千万依着人家,可不许装傻了。”研青心中暗笑,任听张氏说法,她闭上眼,假装睡着。
对面床上,李映霞拥被而卧。看见张氏低言悄语,把柳研青当小孩子似地看待,李映霞心中另有一种怅惘意味。觉得人家象捧星星、抱月亮似的,被许多人看重。自己堂堂一个知府小姐,竟迫于绝路,跟着铁莲子来到鲁家,做了一个客中客,何等无味?从前呼奴唤婢,如今才几个月工夫,就荣枯一变,自己反而低声下气,奴颜婢膝,做小服低。在这位柳姑娘眼下讨香火,时时刻刻提防着她借词羞辱自己。满腔悲愤,对影独吊,还得整天强打精神,装出假面孔来。说是喜?喜从何来?说是悲?寄居别家,无端悲叹,岂不遭人白眼?这必须喜怒不形于色,冷暖唯有心知。象这等做作,就是亡故的父母地下有知,可能想象得出来么?可知道自己娇生女儿,身处在别人家的欢乐场中,啼笑由人,不得自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