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国家的人,怎么演话剧?”
解放军进了城,舒府“此地空余黄鹤楼”,让赵迅始料未及的是,在他正忙着各种劳军慰问演出,忙着学说相声快板,忙着去广播电台录音,忙着排演一出迎接解放军进城的新剧目时,一个年轻单薄的身影在一个雨夜守在他租住的楼房木梯前,怀里还抱着个提琴盒。赵迅一眼就看出了舒淑文眼瞳里为爱苦候多年的炽热目光。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在沧桑巨变的迷惘中,在残灯孤影、潇潇暗雨的牺惶心境里,赵迅一生都不会忘记这扑面而来的爱情,就像又迎来了一次解放。在你苦苦追求等待之时,拯救之手温暖地伸了过来。但你又受之有愧,仿佛不敢面对圣母马利亚的圣容。
“这不可以的,我要等你的姐姐归来。”
“你希望国民党再回来吗?”
“绝不。我们刚刚迎来了解放。”
“你永远也等不到。”
“那我就认命。”
“赵哥哥,你以为我留下来是为了我奶奶吗?”
“做我的妹妹吧,我大你整整一轮哩。”
兄妹做了不到三个月,便做成了夫妻。这大约是所有在乱世江湖中的结拜兄妹很圆满的一个归宿。赵迅不得不既愧疚又悲哀地承认:要忘掉一段爱情的伤痛,只能用另一场爱情来填补。不是他对逝去的爱缺乏坚守,而是新的爱扑面而来、势不可挡,就像这场巨大的社会变革。人何其渺小,何其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