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学二年级,她好容易和班里的小朋友混熟了,爸爸却要到新的国家做生意。
合钟明做什么,都是要带上她的,因为这世道,并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忠仆。
他自己年少的时候,因父母繁忙,让他受了恶仆的欺侮,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便格外留意。
于是雪朝过小的时候便明白了离别和漂泊的意味,永远都有新的人,新的面孔,新的复杂的,含着善意或恶意的目光,唯一不变的,是父亲和哥哥,和陌生人对她指指点点时,用不同的语言和语气,说的“中国人”。
那一年她刚被带到法属印度支那,西贡的一切对她都是新鲜的,那里有和她的面孔相近,但说不同语言的人,让她觉得很新奇,也渐渐交了新的朋友。
殖民地总是对国籍和种族格外敏感,那时候她还不怎么会法语,和一群外国商人、政府官员的子女在一起上学。一群小孩子,从je m’appelle 开始学。
学到一些简单单词的时候,一些顽皮的小男孩,觉得chien(狗)Chinois(中国人)的发音很像,便聚在一起,追着雪朝大喊:“Chien!Chien!”
她那时候吓坏了,甚至忘了哭泣。到了晚上,雪朝等到爸爸回来,被爸爸抱在怀里,终于仰起小脸,问他:“爸爸,中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