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攥紧她的手,低声说着因由,不外乎是朝中四大家族,季家虽也是将才出身,但先祖早年畏惧功高盖主,后辈只做文臣,势力已大不如前,而执掌大军的谢氏,必须依靠姻亲为媒。
倘使年轻的皇帝与皇后琴瑟和鸣,膝下有子,塞进怎样国色天香的谢家小姐,都不过徒劳无功。
“阿沅,我只有你……你不要哭……”卫衡将她冰冷的手摁在自己额头上,“我只有你,你信我。”
这句话他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带泪,往后数十年,亦确实所言非虚,可成沅的泪一颗一颗从眼眶中落下,声音哽咽:“可苏卫衡,我连哭一哭我的孩子,都做不了吗?”
她答应了他那样荒唐的请求—这是一个皇后所应该做的,至于旁的感伤,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在为她的孩子落泪。
卫衡一愣,许久不能言语,他想抱一抱她,却不忍听她哽咽着哭泣。
次日,后宫传讯,长阶路滑,皇后不慎摔跌,终至于流产。帝大恸,洒扫宫人多受惩处,为皇子殉葬。阿沅不忍,复又在大病之中温声劝导阻止,终于才让无辜的宫人保下命来。
她满头长发铺陈,气若游丝,挣扎间握住我的手。
那时,打我第一次见到阿沅,已经过去八年,我离她离得那样近,忽而发现她眼中骤然而来的疲惫,她将它掩得那样深,却混着泪一并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