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到杨家,改名刘兆鸣,世上便没有了那个叫禾谷的小沙弥。这期间,兆龙几次拖他来岸边祭奠悟清师傅,他都显得很勉强。自从由大火中逃生后,这还是他头一回上到水丘子来。
好像积攒了不少话在肚里,兆鸣嘴唇翻动着,小声嘀咕着。兆龙想起在黑鱼庵中的那场拼杀,悟清与万瞎子激斗,女孩武云的啼哭,独眼龙的阴险狡诈……风一吹,芦苇和茅草哗啦作响,那天的杀气似乎至今还没有消尽。
他靠着兆鸣,也慢慢跪下来。不等合十祷告,转头就看到兆鸣紧闭着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掉下来。
兆龙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兆鸣的手。水丘子四周空旷,除了芦苇就是茅草,没什么挡头,风便显得格外大,呼啦一吹,草叶便像水浪一样起伏,一层层地卷来。
两人就那样紧靠着,都在回味往日的时光。好一会儿,兆鸣才说:“兆龙,对不起。”
“什么?”
“我不够义气,抛下你不管,跟大家去京城。”
兆龙不禁心头一热,有了这句话就够了,兆鸣毕竟心里还记挂着他。“你当然要跟着去,二叔走到那里,你这个徒弟就要跟到那里,天经地义。”
“没错!”兆鸣咬着嘴唇,“我刚才跪在这里,就是对地下的师父发誓,一定要学成绝艺,替他报仇。”
兆龙发现,一旦提到复仇这个字眼,兆鸣马上变得冷峻,小沙弥禾谷的影子便也倏地被抛远了。他的双手慢慢抓进泥土里,捧起一把土后,又轻轻洒向远处,“兆龙,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提。憋在心头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