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悄悄地走上洲岸。迎面癞大哥走出来,向他们招招手:
“这儿来,这儿来!”
大伙儿穿过一条芦苇小路,转弯抹角地走到了一所空旷的平场。
四围沉静,每个人的心里都怀着一种异样的欢愉,十五六年时的农民会遗留给他们的深刻的影子,又一幕一幕地在每个人的脑际里放映出来。
于是,他们都现得非常熟习地开始了。
“好了,大家都请在这儿坐下吧!说说话是不要紧的,不过,不要太高声了。”癞大哥细心地关照着。
“到齐了吗,大哥?”
“大约是齐了的,只有壳壳头听说是生了病。现在让我来数数看:一位,两位,三位,……不错,是三十一个人!”
人数清楚了,又招呼着大家围坐拢来,成一个小圈子,说起话来比较容易听得明白。
“好了!大哥,我们现在要说话了吧。”
“唔!”
“那么,大哥,你先说,说出来哪个人不依你,老子用拳头揍他!妈妈的!……”李憨子是一个躁性子人。说着,把拳头高高地扬起。
“赞成!赞大哥的成!大哥先说,不许哪一个人不依允!”
“赞成!”这个十五六年时的口语,现在又在他们的嘴边里流行起来。
“大哥说,赞成!”
“赞成,赞成!”
“好了!……”癞大哥急急地爬起来向大家摇摇手,慢轻轻地说道:“兄弟伯叔们!现在我们说话不是这样说的,请你们不要乱。我们今夜跑来,不是要听哪一个人的指教,也不是要听哪一个人的吩咐的,我们大家都要说几句公平话。只看谁说得对,我们就得赞成他;谁说得没有道理,我们就不赞成他,派他的不是,要他从新说过。所以,请你们不要硬以为我一个人说的是对的。憨子哥,你的话不对;并且我们不能打人,我们是要大家出主意,大家都说公平话,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