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个性解放,秋雪嫂子无疑是煞庄的先驱、旗手。只有她像男人一样下赵河去洗澡,当然是晚上。那时他还小,望着站在水里的秋雪嫂子的裸体,他只有一种美感。被月光剪碎的树影撒落在她的秀发里,光在她的周身荡漾着、衍射着,他不清楚秋雪嫂子胸前的两座山之间为什么会有一条深谷。问她,她总说:“你还小。”有一天他再看那两座山,忽然自己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去,他好像陷入了泥沼,即刻嗅到一种和青泥味道差不多的腥。“坏!小狗娃。”打他一巴掌,并不觉着疼。晚上,秋雪嫂子却把他搂得更紧……夏秋雪的男人李富根两年前得了伤寒,万石斋爷爷九天九夜没合眼,配了一服药治好了他的病。从此老听见秋雪嫂子半夜在哭。后来,他娘死了,他就取代了富根。以后几个月,那种像是泥浆里发出腥的味一直追随着狗娃直到疙瘩大伯的脖子叫一个名叫田仓健男的日本鬼子用刺刀捅了血窟窿,血腥味才盖住了这种泥浆味儿。
雾凝滞下来了,很重,飘也飘不动似的。天也混沌,地也混沌,远处的村庄也混沌。沿河的槐树林里晃动着影影绰绰的影子。已经三天了,沿河逃了二十里。日本鬼子像是比土匪还多,到处都能碰上日本人的骑兵队。牛羊走失了不少,人们精疲力竭,都像是得了大病一般。远处一个叫梁寨的村庄响了半夜的枪声,着了一夜的大火。现在望去,浓烟把半个天都遮挡严实了。狗娃在秋雪嫂子的怀里一觉睡到黎明。身旁坐着十岁的狗娃姐。小姑娘穿得太单薄,在簇拥的晨风里大有不胜之容。狗娃醒来的时候,梁寨的大火已经全熄。枕在他头下的乳房丰满而有弹性,他嗅着带着槐花香味的暖烘烘的气息,觉得肚里像是有几把铁爪在揪肠子。他再贪婪地吸一口热烘烘的香气,睁大眼盯着秋雪嫂子好看的下巴。那下巴,还有那截滑溜如玉的颈项确实很好看。这个下巴不光狗娃爱看,他知道整天游荡在外的大炳哥也喜欢看。“雪嫂子,我饿啦。”女人摸出一个金黄金黄的耳巴子,那是用玉米面做的,拍醒身边的狗娃姐,咔嚓掰成两半。狗娃狠劲咬了一口,像是在吃铁,咯得牙都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