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道德上的自我实现是产生现代文明的最初冲动,这一事实并非与社会进步无关,也并非微不足道。要把这个行为古怪、西勒诺斯般的人物[1]说成是一位道德复兴者似乎不很恰当,他在自己同胞的眼中显得非常讨厌,而此时尚处希腊文明衰落之前的伯里克利(Pericles)时代的辉煌刚刚逝去的时候。但是,在古怪的行为、滑稽可笑的相貌、令无知者信服的敏锐辩诘之外,也还有自信心和毫不含糊的精神热情,直接朝着探寻道德真理的方向前进,毫不推诿。有些人在这个怪人身上只看到他那可笑的英雄气概,通宵达旦不离酒桌地狂饮,同伴们都醉倒后他却在黎明时分稳步回家,但这个人的道德眼光是清晰的,为了坚持原则他拒绝越狱逃跑,他为雅典人高悬的这个原则绝不是自我放纵和做一个酒囊饭袋。
由苏格拉底发现并向这个吹毛求疵的、堕落的世界宣布了的这个不灭的真理无非就是个人的道德责任。人能够知道什么是错的,也有能力做对的事情。我们不能假定在苏格拉底以前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真理、荣誉和正义,但他确实发现了正义可以在理性之光的照耀下得到确认,正义有一个哲学基础,亦即宇宙秩序的确定性。雅典的僭主们可以在他们掌权的日子里神气十足,狡诈多变的雅典平民也可以愤怒地鼓噪,把雅典的拯救者和保惠师处死,但是可以看到,这个人是在向历史、时代、命运发出呼吁,一切不义者对此作出的反对都是徒劳的。宇宙是正义的,只有正义方能长存。隐藏在个人背后的这个宇宙秩序使他必然要取胜。